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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天国奉天讨胡檄与释义对比曾国藩的讨粤匪檄文,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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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古以来,在世时立有功德的人,死后就会被人尊奉为神;王道治理阳间,神道治理阴间,虽然是乱臣贼子,凶恶到了极点,也往往会敬畏神明。李自成到曲阜,不敢侵犯孔庙;张献忠到梓潼,也祭祀文昌帝君。而粤匪焚毁彬州的学舍、毁坏孔子的神位,两廊屋中的十位哲人,被捣毁得满地都是。自此以后,凡是他们所经过的郡县,一定先烧毁庙宇,即使是忠臣义士,像关羽、岳飞等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祇,也都被污毁了庙宇,砍坏了神像;其他的佛寺、道院、城隍庙、土地庙,没有一个不被烧毁,没有一个神像不被毁灭。这又是鬼神所共愤,希望能在冥冥之中雪耻复仇的啊!

本部堂奉了天子命令,统率两万军队,由水、陆二路进发。发誓以卧薪尝胆的精神,消灭这些凶悍的盗贼,救出被虏去的船只,抢救出被胁迫的人民。不仅要缓解皇上宵衣旰食的辛劳,而且抚慰孔子孟子伦理道德的隐忧;不但为百万的人民报冤枉被杀的仇恨,而且为天地神明雪洗被侮辱的恨事。因此传布檄文于远近各地,使大家都能够知道。倘若有具有血性的男子,起来发动义军,协助我征贼剿匪的,本部堂定引为心腹之人,酌量给予粮食。如果有怀持正道的君子,痛恨天主教的横行中国,赫然震怒以维护正道的,本部堂将礼聘于幕府,以宾客、老师的礼节对待。倘使有仗义相助的仁人,捐钱以助军饷的,一千两银子以内,发给实际收到的吏部凭照,一千两以上,单独奏请朝廷优先录用。如果有长久陷入匪贼之中,自动起义来归,或杀死匪首,献城投降的,本部堂收为部下,奏请朝廷授予官职。如果有被胁迫了好几年,头发已长了数寸,而能在作战时放下武器,空手来降的,一律免死,并给路费,送他回家乡。

从前汉、唐、元、明朝的末年,盗贼多如牛毛,都是由于君主昏庸,政治混乱,因此不能够消灭平定。现在我们的君主日夜勤政爱民,谨慎小心,敬畏上天,体恤人民,田地不加税,户口不抽壮丁;以历代贤明君主所传下来的深仁厚泽,去讨伐残酷暴虐的无赖匪寇,或慢或快,终有消灭的一天!这是无须智者说明就可以明了的。假如你们这些被胁迫的人,甘心附从叛逆,抗拒上天的惩罚,大军压境,将会玉石俱焚,是来不及多作分别的。

本部堂道德浅薄,能力贫乏,唯独依靠“忠信”二字作指挥作战的根本。在上有日月,在下有鬼神;阳间有浩浩荡荡的长江水,阴间有过去殉节的忠臣烈士的英魂,可以洞察我的诚心。希望大家都听从我的劝告,檄文所到之处,就像下达了法律命令一样,千万不要轻忽!

曾国藩写的感觉根本比不上太平军的手笔,只是一昧强调太平军残暴,文笔相当差劲,只能说太平军的文化水平确实比曾国藩的高。

《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》是太平天国于1851年在进入湖南以后以东王杨秀清和西王萧朝贵名义发布的讨清檄文,而《讨粤匪檄》则是曾国藩于1854年2月在出兵以前发布的反太平军檄文。

很多人都吹捧《讨粤匪檄》,认为它写得很好,至少要比《奉天讨胡》好很多。但是,如果进行一下比较,我们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?

首先,从篇幅上看,《讨粤匪檄》只相当于《奉天讨胡》的三分之二。谁可说的话多,谁可说的话少,一目了然。当然,篇幅长短也不是评价文章优劣的惟一尺度。

其次,《讨粤匪檄》有口语化倾向,使得文章显得有些文白相杂。在《讨粤匪檄》中,有些文字过于浅显,读起来像是“大白话”。比如“船只无论大小,人民无论贫富”“寸草不留”“剥取衣服,搜括银钱”“救我被掳之船只,找出被胁之民人”“千金以内”“千金以上”“一概免死”等等。这样的文字虽然不是很多,但还是从整体上影响了表达效果。在《奉天讨胡》文中,文言词汇满篇,“大白话”基本没有(“狗鞑子”等个别词汇除外),就文体而言显得整齐划一。

再次,《讨粤匪檄》长句过多,这一点对其表达效果也有所影响。

就《讨粤匪檄》而言,超过十字的单句很多,如“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”“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”“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”“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”“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”“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”“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祇”“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”“欲一雪此憾于冥冥之中者也”“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,而且为上下神祇雪被辱之憾”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”“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”等等。长单句过多,彼此又构不成对偶或排比,并不能形成良好的表达效果。

至于《奉天讨胡》,除了开篇交代人物头衔的“真天命太平天国禾乃师赎病主左辅正军师东王杨、右弼又正军师西王箫”之外,长句主要是“是使中国之人变为禽犬也”“是使中国之人忘其根本也”“是尽中国之女子而玷辱之也”“是尽中国之男儿而胁制之也”这些可以形成骈偶或排比的句子。这些句子因为能做到一气贯注,并不给人繁荣拖沓之感。

第四,《奉天讨胡》多用对偶、排比的修辞,使其布局整饬、语调铿锵、具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,而《讨粤匪檄》则一散到底,全篇呈散乱之势。

《奉天讨胡》中的偶句和排比句俯拾皆是,举不胜举。

“六合之大,九州之众”“顺逆有大体,华夷有定名”“妖座之设,野狐升据;蛇窝之内,沐猴而冠”“甲胄干戈,载义声而生色;夫妇男女,摅公愤以前驱”天道好还,中国有复兴之理,人心思治,胡虏有必灭之征”“罄南山之竹简,写不尽满地淫污;决东海之波涛,洗不净弥天罪孽!”“中国名为神州者何?天父皇上帝真神也,天地山海,是其造成,故从前以神州名中国也。胡虏目为妖人者何?蛇魔阎罗妖邪鬼也,鞑靼妖胡,惟此敬拜,故当今以妖人目胡虏也。”都是偶句,或长或短,对仗工稳,行文流畅,铺张扬厉,言辞华美。

“天下者,上帝之天下,非胡虏之天下也;衣食者,上帝之衣食,非胡虏之衣食也;子女民人者,上帝之子女民人,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。”在第一段,《奉天讨胡》作者就以一组排比句否定了清朝统治的合法性。而在第二段,作者更是以占全文四分之一的篇幅(自“夫中国有中国之形像”至“是欲绝我中国英雄之谋也”)设置了一组排比句,揭批了清朝统治者数百年来奴役华夏子民的滔天罪行。排比句的大量出现,制造了一系列蒙太奇镜头,可以给读者留下极深的印象。

至于《讨粤匪檄》,则只能用“形散而神不散”来形容了。该文只有“上有日月,下有鬼神”“荼毒生灵数百余万,蹂躏州县五千余里”等极少数句子带有偶句特征,仅“农不能自耕以纳赋,而谓田皆天王之田;商不能自买以取息,而谓货皆天王之货;士不能诵孔子之经,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、《新约》之书”这段文字可以算作排比句。《讨粤匪檄》行文篇散,在气势上有所不足。

第五,《奉天讨胡》大量用典,而《讨粤匪檄》用典极少。

用典太多,会给人“掉书袋”的感觉,也会使文章显得晦涩难懂。不过用典得当,也可以增强文章的底蕴、韵味和可读性。对檄文来说,适当用典,以历史事实来增强说服力,绝对是有必要的。

《奉天讨胡》广引典故,尤其是在第三段以后。仅第三段就使用了上帝创世、罄竹难书、剃发易服、康熙暗令、三千粉黛等典故,而第四段虽短却也用了胡种(姚弋仲、苻融)守义、国士(文天祥、谢枋得、史可法、瞿式耜)死节、清军入关、赤狗白狐、沐猴而冠、犁庭扫穴等典故。

至于《讨粤匪檄》,则更多是立足于现实。除李闯尊圣、献忠祭庙、卧薪尝胆之外,那篇千字文极少联系历史。曾某何不铺排典故?我们不得而知。笔者以为,少用典故,也令曾文有所失色。

《奉天讨胡》与《讨粤匪檄》这二者孰优孰劣?在通过比较之后,笔者得出了结论:从角度入手,还是《奉天讨胡》更有可读性。《奉天讨胡》旁征博引,用词考究,情理并茂,在谋篇布局上颇费心思,像是大师的精心之作。《讨粤匪檄》略显俚俗,行文偏散,内蕴不足,在遣词造句上欠缺斟酌,像是村夫子的急就之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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